摘 要:管建华先生的音乐教育研究领域涉猎音乐教育哲学、多元文化音乐教育、中国传统音乐教育、世界音乐教育教学、音乐课程与教学论等方面。他始终遵循着“批判”的学术精神,研究观点紧跟当今人文学科的前沿思想,并在全球文化视野中思考中国音乐教育的发展走向。他始终秉承着不同学科的“对话”理路,在与文化哲学、音乐人类学、后现代文化理论等学科思想的“对话”中探寻音乐教育的“视域融合”,拓展音乐教育研究视野。他始终践行着“文化研究”的路向,以“文化理解”为目标,构建着音乐教育的文化哲学。管建华的音乐教育研究为当下中国音乐教育研究提供了耳目一新的宽幅画卷,为推动我国音乐教育研究与发展起到了重要的引领作用。
关键词:管建华;音乐教育;批判;对话;建构
作者简介:朱玉江,安徽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副教授
管建华先生是一位在音乐人类学、比较音乐学、音乐教育学、东方音乐研究和音乐文化哲学等研究领域具有卓越成就的音乐学家。在其卷帙浩繁的音乐教育学术成果中,既有对全球音乐教育发展的宏观展望,又有对中国音乐教育实然图景的微观建构;既有对中西方或东西方音乐及其音乐教育差异的洞悉察识,又有对中国音乐教育的独到阐释与精心爬梳。
管建华是一位既能仰望星空又能脚踏实地的智者。人文学科的营养赋予了他高瞻远瞩的思想境界,他将中国音乐教育投放到全球音乐教育和文化视野中予以审视,力求超越西方与东方的畛域,以高远独特的学术视角与观点占据学术制高点,用全球多元文化观念和视野思考中西方及东西方音乐教育,为推动我国音乐教育研究与思想观念转型、发展起到了重要的引领作用。
一、批判实然图景,明晰音乐教育的应然走向
我国近代以来的音乐教育是基于西方音乐文化观和音乐教育体系基础构建的,在当时特定历史时期具有特定的“效果历史”,它促进了我国音乐教育的科学化、标准化、体系化发展。随着社会历史文化变迁以及国际音乐教育的变革,以西方音乐教育体系为基础构建的音乐教育所暴露出的问题已被众多学者反思批判,其中,管建华的学术研究和影响力最为广泛。
(一)西方音乐中心论批判
西方音乐中心论是以西方音乐作为“中心”“基础”来规范、诠释世界民族音乐。管建华对西方音乐中心论的批判基于他的生活世界。早年在京剧团担任八年小提琴手的经历使他对戏曲有着深刻体认,四川音乐学院作曲系的四年专业学习使他对西方音乐有了系统认知,毕业后留校所从事的民族音乐教学与研究促使他探寻中西方音乐差异,并开启了比较音乐研究之路。这些经历为他后来反思批判中国音乐教育奠定了坚实的学理基础。
管建华早期的比较音乐学研究便意识到中西方文化差异决定了各自的音乐概念界定,为此他提出了“重建比较音乐学”的观念,认为中西音乐比较应明晰各自文化的差异性及独特性,不能以一种音乐文化形态标准去衡量、征服另一种音乐文化形态,若如此,“等待我们的就只是一种中国音乐的‘异化’研究,即用西方的‘语法’的哲学构成方法研究中国音乐”。比较音乐学研究使管建华对音乐教育中的西方音乐中心论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他认为西方音乐中心论的后遗症是“中国音乐落后论”,但中西方音乐不是“差距”而是“差异”的关系,中西方音乐价值及其话语在音乐教育中极不平等,解构西方音乐中心论,需从西方音乐价值科学性及西方音乐理论普适性等方面,来重新思考和定位。“我们现已进入一种解构殖民思想的时期,解构西方文化中心论或一元论,其目的不是否认西方音乐文化的价值,而是解剖、疏理、理清它的构成方式与价值根源。”西方音乐中心论秉承文化进化论思想,以文化同一性和普遍性为基础。但承认人类文化同一性意味着抹杀人类文化多样性。文化进化论思想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遭到了文化相对论和文化历史主义的批判与解构。文化相对论认为每个民族文化都有自己的价值标准,无所谓先进与落后、高级与低级之分。文化历史主义主张各民族文化有着各自独一无二的历史。管建华始终坚持以文化相对论和文化历史论来思考和批判西方音乐中心论,这贯穿于他的音乐教育研究始终。
(二)中国传统音乐教育主体性危机批判
自学堂乐歌以来,无论是记谱法,还是音感训练及价值观等都以西方音乐作为“实体”“基础”而构建。中国传统音乐需在西方音乐文化观中给予观照与解释,中国传统音乐在西方音乐作为主体的框架中处于客体地位,这带来了中国传统音乐传承主体性危机。管建华认为这种危机在课程中表现为“民族附加模式”,即用西方音乐理论体系、教学理念来规范中国传统音乐教学。这种课程建构使得人们惯于从西方文化中认知“什么是音乐”及其所指与能指,而遮蔽了传统音乐自身传承体系及其文化意义,“那些五线谱或简谱记谱法上的音乐旋律,早已脱离了音乐语音规律的本真,与鲜活即时的传统音乐相比,也像是干化脱离自然的植物标本。学校的传统音乐教学主要依据这些‘干化脱离自然的植物’的记谱进行音乐教学,问题极其突出”。
明晰西方音乐中心论所导致的传统音乐教育主体性危机,有助于反思、构建音乐教育中的文化身份与文化认同。管建华认为摆脱西方传统认识论哲学基础上的传统音乐教育,需从传统音乐自身传承谱系中探寻其主体性建构,如音乐概念重建、音乐“语法”建构等,这为传统音乐教育文化主体性建构研究注入了新思想。
(三)西方认识论哲学基础上的审美音乐教育批判
美育即审美教育,审美是其重要内容。21世纪初的音乐课程改革将审美定为“核心”,更是强化了音乐教育的审美功能。管建华从“普遍主义”“反历史主义”“反哲学语言学转向”三个方面,对“审美”为核心的音乐教育进行了批判。
“普遍主义”的审美音乐教育追求审美本质主义,强调人类音乐都具有审美功能,主张人类音乐都需通过审美来感知与认知,所有文化中的音乐只有审美最有价值。管建华基于音乐人类学关于“音乐是一种文化”的思想认为,音乐的“美”是由文化界定的,审美并非感知与理解音乐的普遍有效概念,世界音乐文化中根本不可能存在一种适用于所有文化(抽象的或预设的)具有普适性、客观性的音乐审美概念。
“反历史主义”的音乐审美教育认为音乐审美概念在历史长河中是亘古不变的,先生认为西方审美理论有着特定的历史性,审美概念若无心理学、美学、人类学、哲学等当今人文学科前沿思想的观照与解释,依然沿用19世纪的审美哲学,那么,音乐审美教育便具有“反历史性”。
“反哲学语言学转向”的审美音乐教育将音乐审美视为单纯主体对客体的审美,强调用传统认识论哲学去界定所有文化中音乐的普遍性概念。管建华认为随着当今哲学发展的语言学转向,音乐教育需从主客体认识论框架的审美中走出来,从音乐赖以存在的文化整体中进行认知,即理解音乐就是理解音乐中的文化,理解不同文化中的音声、概念、行为。“我们只有理解世界上别的文化怎样在创造音乐,各种语言怎样在界定音乐,或许才会突破自我封闭的现状,才能不再以一种主客体认识论框架去理解别的音乐。”
管建华对审美为核心的音乐教育批评主要基于音乐人类学、后现代文化理论、实践音乐教育哲学、哲学解释学和现象学等相关理论,他的反思批评使实践哲学、审美哲学和文化哲学等思想成为音乐教育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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